成也素描败也素描
----致华研斋
9月11号《中国书画报》发表了我的“中国美术观首先是中国的”一文,9月29号该报发表了署名“华砚斋”“这个基础课不能丢”的反驳我的文章。文章说我从“抵制文化艺术的中西融合出发,......反对中国画家画素描......甚至呼吁......取消素描基础课”,说这“不仅是错误,也是荒唐可笑的了”。文章说我的观点“在国画界有一定的代表性”,并给我戴了一顶“质疑、否定徐悲鸿素描为一切造型艺术之基础理论”的帽子,并说“真理毫无疑问的在徐悲鸿先生一边”云云。(我想,如果真的真理毫无疑问的在徐先生一边,那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?一笑)
华文的论辩显得有些语无伦次:首先他说中国画的历史......早已证明了“素描,绝非西方艺术家的专利发明”,文章引用辞海关于素描的解释,说“中国画的白描其实就是素描”,并说中国古代石刻、武宗元的《朝元仙仗图》、赵孟坚的《白描水仙》(此画称为白描欠妥,在这里暂不细论)、以及八大、郑板桥、......所有使用单色水墨线条......的中国画作品,包括......芥子园画谱“均可视为广义的素描”云云,......真是你不说我倒还明白,你越说我越糊涂了!
《古柳》67x45厘米郭西元
选自《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——郭西元》
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
请问,这是郭某人反对的那个“素描”吗?我要是反对这样的“素描”,你怎么好意思说我“抵制文化艺术的中西融合”而“不仅错误,也是荒唐可笑的”呢?......其实,素描这个概念,和它本身都是自海外泊来,用这个洋框框来套,结果套出这些笑话来。我倒是想问华先生,你是不是要告诉我,武宗元、赵孟坚、八大、郑板桥......(这样连四王、吴昌硕、齐白石.....)都是学素描出身的吧!如果是这样,那可真是“不仅是错误,也是荒唐可笑的了”。你为了证明自己,把我推向极端,不小心跌进自己设计的陷阱里。
假如这是“素描”,这正是我争取并坚持要中国画为基础的东西。其实不单是中国画,甚至所有美术领域,包括西画和设计类,甚至扩大到所有中国人(包括阁下在内),学习一点从“中国古代石刻...到芥子园”这些我们的先人所创造的可以独步世界画坛的经典,都益莫大焉!我想告诉你,本人不单是言者,在我主持的深圳大学艺术学院,硬是把素描课里塞进了白描甚至书法,这个学院的学子,由此获益匪浅;另外,我要求我的研究生,从进校门的第一天起,把在大学里学的西洋画知识“归零”!然后再开始我的课程,我的课程除了研习上述中国画的经典外,还要研习书法,还要读中国画论和四书五经,还要背诵唐诗宋词,我甚至给他们列出了中国经典的必读书目......毫无疑问,这些课程全部是“中国的”,我要他们补课,补中国经典的课!
接着华文话题一转,说“现代素描技法”是“科学规律和科学原理”,“古代中国画家没有完全清晰的发现、深刻的认识、准确的应用这些客观规律.....而西方画家不仅发现认识了它们,而且将其归纳、整理,.....并将素描设立为美术院校学生必修的基础课。”华的带着“现代”手套的左手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右脸上——刚说完素描“绝非西方艺术家的专利”,还列举了从中国古代石刻到......芥子园画谱的中国画家的“素描创造”,接着就说“古代中国画家没有发现...认识...利用,而西方艺术家不仅发现认识了......”。我无法知道先生到底是正方还是反方,古代中国画家没有发现,那现代中国画家有没有发现呢?你倒是说句痛快话,到底素描是西方人的发明还是中国人的发明呢?!我们现在美术学院的学子们所学的“素描基础课”,到底是白描、单色水墨线条的“中国素描”(为了避免混淆,我这里暂且这样称呼)还是三大面五调子的“西洋素描”呢?
《古溪秋水》91x34厘米 郭西元二零一六年作
选自《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——郭西元》
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
这里华文加了个“现代”这个含糊的时间概念,如果按华文以芥子园画谱为下限,大约画谱问世三百余年,流风至今未止,而按照八大、郑板桥等的“单色水墨线条”作品计算,至今我们的许多中国画家,也还在研究“单色水墨线条”的,这里的“现代”包不包括这些呢?至于,冠西式素描以“科学”的桂冠,潜台词是中国画不科学,(华文中只是没有明说),这是近百年来所有媚外批评者的一贯手法,我在这里不多评论。
接下来华文将我一“军”,说我“不懂远小近大、视平线、消失点.....并不影响素描的存在、价值与意义”,说我对素描采取“鸵鸟政策”云云。我有些纳闷,我和华先生不识,你怎么这么武断的说我不懂这些呢?在这里我郑重其事地告诉阁下——这点洋知识我还真知道一点,并且还要纠正你的错误——在西洋画领域,“远小近大......等”几点,那不叫“素描”,准确的说,这几个知识点应该在“透视学”里!
华先生心中不踏实,又来了一段“事实永远胜于雄辩”......说“徐悲鸿、蒋兆和.......等画家”,“恰恰是由于......学习了素描”才使他们画得“栩栩如生、形神兼备、超越古人”。毫无疑问,这里说的素描不是从中国古代石刻、壁画到芥子园画谱的“中国素描”,而是所谓的“远小近大”之类的“洋素描”,此素描非彼素描也!要说这些画家们,从洋素描处得益,洋素描技法使他们画得“栩栩如生......”确实如此,更有很多这样的追随者利用洋素描技法精细制作而屡屡参展和得奖,可至于是不是“超越古人”,那尚待商榷。就人物画而论,他们要和研习“中国素描”功夫的的张萱、周仿、武宗元、梁楷......相比,对于形的处理和制作功夫或许不输,但要论及艺术作品最最要紧的对“神”的把握,似乎还相差甚远!正如邹一桂所言:虽然西洋画“画宫室于墙壁,令人几欲走进,......但笔法全无,虽工亦匠,故不入画品”,检讨目前西洋画侵蚀中国画之弊端,恐怕难避开这个“匠”字,制作风盛,匠气充斥,“写意”被淡化甚至被淡出,这些已经成为中国画坛有识之士之忧,真可谓“成也素描,败也素描”。
《道无心合人》67x67厘米郭西元二零一六年作
选自《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——郭西元》
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
华先生爱兜圈子,结尾处又来一个“退一步说,即使素描是西方艺术家的发明创造”云云,(其实,你就痛痛快快地说“是”又何妨?)与华先生不同的是,我喜欢把话说明白。关于如何看待西洋画对中国画地侵蚀——这个关系到中国画发展前途的大问题,近百年来一直困扰着我们,我希望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,更慎重一些,论证更严密一些。因为,我们离开自己的文化太久太久了,由于无知以至于不知道或者认识不到它的魅力,大家习惯于不太在乎自己的传统,而又习惯于太在乎西方的那些东西,更有把洋干爹当成亲爹的,我希望华先生不是这样的。
我在《中国美术观首先是中国的》文中摆明了自己的观点,希望先生费点时间读一读,如果能找我的原文读就更好,报上发表时编者删节太多,原文收在《首届国际书画艺术发展论坛文集》(中国书画报社澳门书法家协会2010年4月版)里,我期望着有理有据、更深刻更有说服力的批评,真理越辨越明。
郭西元 十一月于深圳 木石山房
(发表于二零一零年十一月2二十四日《中国书画报》)
《儿时所用》35x34厘米郭西元二零一三年作
选自《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——郭西元》
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
素描有功无过——兼答郭西元先生
华砚斋
郭西元先生针对我的文章《这个基础课不能丢》(9月29日《中国书画报》),发表了反批评文章《成也素描,败也素描》(11月24日《中国书画报》)。其实,归根结底,郭先生与我的分歧焦点是:中国画究竟是否应该借鉴、吸收西方艺术的某些元素来“营养”自己。再说具体点就是,素描究竟有功,还是无功,甚至有过、有害——影响艺术作品的“神”,从而破坏中国画的“中国化”。
郭先生在《中国美术观首先是“中国的”》中不仅把素描贬斥的一无是处,并“扫地出门”——“我要求我的研究生把大学里的西洋画知识“归零”,然后再开始我的课程……西画的东西,还不只是零,应该是负数。”
《春到》70x35厘米郭西元二零一六年作
选自《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——郭西元》
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
郭先生如此治学课徒,虽是个人自由,但众所周知的事实毕竟是事实,众所公认的道理毕竟是道理,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否定和抹煞掉的。中国画的发展历史和中国画家的创作实践已经表明,从西方艺术借鉴、汲取于自己有益的东西,来“取长补短”,充实自己,不仅是完全应该的,也是非常必要的,并且是行之有效的。我在与郭先生商榷的文章《这个基础课不能丢》中以现当代中国人物画为例,随便列举了徐悲鸿、蒋兆和、黄胄、周思聪、杨之光、何家英、史国良……等画家,指出他们笔下塑造的人物形象,之所以栩栩如生,恰恰是由于他们很好地学习了素描理论,出色地掌握了素描技法,打下了坚实的素描基础。
面对事实,郭先生虽然勉强承认,但他仍然坚持“素描有害”“素描无用”的观点。在《成也素描,败也素描》中说:“这些画家们(笔者按:指徐悲鸿、蒋兆和、黄胄、周思聪、杨之光……),从洋素描处得益,洋素描技法使他们画得“栩栩如生”,确实如此,更有很多这样的追随者利用洋素描技法精细制作而屡屡参展和得奖,可至于是不是“超越古人”,那尚待商榷。就人物画而论,他们要和研习“中国素描”功夫的的张萱、周昉、武宗元、梁楷相比,对于形的处理和制作功夫或许不输,但要论及艺术作品最最要紧的对“神”的把握,似乎还相差甚远!“
徐悲鸿、蒋兆和、黄胄、周思聪、杨之光……等人是否“超越古人”,可以“见仁见智”,但是,他们取得的成就,他们对中国绘画作出的贡献,毕竟是不争的事实,因此在这些问题上纠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。值得研究和讨论的是,这些现当代优秀画家的作品,在“神”的把握上究竟是与古人“相差甚远”,还是“大大超越”?
《斗士》 45x34厘米郭西元二零一六年作
选自《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——郭西元》
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
我认为,上述现当代优秀画家的作品,目前在文物价值和市场价格方面也许暂时“输于”古人(这一点往往是“盲目崇古”者最有力的根据),但是在艺术价值方面,在“传神写照”尤其是表现人体结构、人体动态以及宏大场景的气势等方面,即使是一般书画爱好者也能看出,他们完全做到了“形神兼备”,已经远远超越了“造型不准、比例失调、形态简单……”的古代画家(具体例子略)。
即使在远古时代,我们的先人即已通晓:“形存则神存,形谢则神灭”。知道了人和一切生物的“神”,首先必须依托于“形”。“形”是“神”的物质基础,撇开“形”去谈“神”,无异于捕风捉影、水中捞月。
素描,虽然是西方艺术家的科研成果,但于中国画有利、有益、有功,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理直气壮地采取“拿来主义”去“师夷之长”呢?!
[附录]:(郭西元先生为深圳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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