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国书画报》2013年第34期《艺苑往事之一》
陈大羽——画被“吃掉了”
1980年左右,江苏举办画展,开幕式陈大羽老师未去。晚上我们几个同学去陈老师处,自然说到画展的事,说画展中第一幅是刘海粟老师的荷花,第二幅便是大羽老师的。同学们说时,略带得意,因为论资历、论造诣、论名气,海粟老师之下,排大羽老师是合适的。没想到,他说“坏了,让他吃掉了!”他的意思,他的画和海粟老师的画并列,被比下去了。他说得异常认真,当时我们听了,颇感意外,但话语中我仍然感到了大羽老师对刘海粟老师的尊敬之情。大羽老师是刘海粟的学生,他们间的友情甚笃。
这又使我想起另一件事。1978年,刘海粟老师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,我随大羽老师等三四人去看望住在北京饭店的刘海粟老师。海粟老师见我们到,开玩笑说:“不能说了,不能说了,山东人来了,山东出了一个孔子,至圣先师……”——原来海老正和几人议论家乡出了几个进士什么的,海老知道我是山东人,便幽了一默。见了大羽老师,海老拍拍他的肩膀说:“大羽啊,你画得好啦,名气也大了!”那完全是对后辈的口吻,我印象颇深。因为在我们眼中,大羽老师是前辈,谁知在海老面前,他也成了“后生仔”!说起他的画展,海老问我们有没有注意一张《黄山云海》,说“全是笔”啊!……话语中充满了自信甚至有点自傲。是啊!“全是笔”三个字,透出海老对中国画的精辟见解!我清楚地记得那幅《黄山云海》,整幅画用线勾勒而成,用笔舒缓有致,笔笔中锋“写”出,那笔道苍劲、浑茫,极见功力。
“艺术叛徒”刘海粟
谈到刘海粟,是一个当今画坛不能不提的人物。郭沫若先生题诗曰:“艺术叛徒胆量大,别开蹊径作奇画,落笔如翻扬子江,兴来往往欺造化。”郭老是真正懂艺术者,撇开别的不说,单单这“欺造化”三字,就够我们好好思考一阵子了。这个“欺”字说透了艺术和生活的关系。看看当今画坛,知“师”造化者多,敢于“欺”者少,跪着“师”者多,站着“师”者少……刘海粟老师多次讲到他十上黄山,可见其“师”,但他又说“黄山是我师,我是黄山友”,这又回到画人和造化的第二层关系上。正如他的一首题画诗中的两句:“鞭策山岳入胸怀,奔来腕下听驱遣。”这“驱遣”二字有堪玩味处,细观当今画坛,画家“被驱遣”者正多。
海粟施水
一次刘海粟老师讲课,说到画要画“毛”,是指用笔“毛”,画面不能太干净。他见在座的还是不太明了,便举了一个例子,说一年他去日本,和日本几个画家合作一张画,日本几个画家先画了松树、石头之类,待他画时,画面已满,但觉用笔过于干净、整齐,神气不足。他想了想,拿一盆清水,或洒或泼,未干的墨遇水或渗或化,画面顿时活泼了起来。大家叫好,他接着题曰:“某某画松、某某画石……海粟施水。”他接着说,没有这水,画面就僵死,没有气韵。写到此,又记起大羽老师曾经说过,一年仲秋,南京艺术学院几位教授赏月笔会,一人画菊、一人画酒壶、一人画月饼……画面已满,后来者拿起笔画了一个圈,将菊、酒壶、月饼圈住,四周染淡墨,题曰“某某写月”,可谓异曲同工!
朱屺瞻“阿拉白相相”
一次在南京看朱屺瞻先生画画,他伏案理纸,手拿斗笔,饱蘸浓墨,然后头歪向一边,眼不看画纸,信笔在纸上“乱涂”,边涂边说“阿拉白相相”(上海话,即我玩一玩)。涂完才看画面,边看边说,“瓦特哉”、“瓦特哉”(即画坏了),一边讲一边略加数笔画成一片荷叶,再加花茎数根,一幅浓墨荷花跃然纸上!
中国画的魅力就在这里,看上去漫不经心,游戏一般,实际上苦心经营。对高手而言看似游戏,却笔笔有法,笔笔适度,整个画面加一笔即多,缺一笔又少!此种精神内涵是画之最高境界!
有这样一个故事,某人订书家一幅字,书家要他一年后取,一年后来取时,书家理纸磨墨,然后笔走龙蛇,写就他所订之字。来人自然有些不快,觉如此这般,不如一年前即时写了给他。书家知其困惑,便请他去隔壁,打开门来,见满屋都是写废的纸,来人随手拿一张,原来写的都是他所订之字,这才恍然大悟。“台上三分钟,台下十年功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本文曾发表于《中国书画报》 2013年第34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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